午夜故事:午夜两点钟的幽灵先生
我不会告诉你酸败是由于油料种子因为储存时间过久,内部脂肪由于氧化、微生物作用导致腐败变质而产生的酸臭味。正如学校的管理人员不会告诉你,我们便宜又实惠的食堂用的米都是种子库里的陈年老米。
鬼魂先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小心误食了几粒油料种子,或许是早上在桃园食堂吃馒头的时候不小心吞进去的。
这造成了一连串的结果,就像蝴蝶拍打着翅膀,造成了全球龙卷风一样。
幽灵先生住在荟园宿舍,从五楼的窗户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桃园食堂。食堂和宿舍之间隔了一大片湖,中间还有郁郁葱葱的树。他很喜欢趴在这个窗子上,有时候会抽雪茄,不过大多数时候抽的还是万宝路。从这个窗子里看的东西,看过去的都是假象,有一天他自顾自的说,那是去年的冬天的事,他在窗子上哈一口气,若有其事的在上面写字,他说,模模糊糊的,看不真切,只有猜。他在窗户上写着一个“永”,就好像书法老师第一次上课教他那样,写的很慢,他的手指头都冻红了。
幽灵先生背靠着窗子,手指间没有万宝路,他望着远方的漆黑在发呆,肚子里那颗酸败了的豆子搅得他生痛。
那是午夜一点二十二分,楼道里的顶灯还在亮着,火警指示器一闪一闪的,像鬼眨眼一样。平常躁动的寝室忽然安静下来,幽灵先生一层一层的踱步,手背在身后,好像旧时候教书的冬烘先生,脑袋里带着酸败味道。幽灵先生第二天还有考试,他迫切的希望早点躺倒床上去,然后第二天七点十分准时被闹钟震醒,再突击一下。
走廊里依稀还能听到说话声,噪杂的游戏音效,像酸败的豆子一样引起幽灵先生镇痛的谩骂声。
幽灵先生背靠着窗户,“安全通道”绿色的指示牌已经变得模糊,光怪陆离起来。外面传来细细的雨声,雨滴打在樟树叶上,滴在绿草坪上,荡漾在湖心亭那年夏天媚色生香的柔波里。
幽灵先生今天没有买到万宝路,他去过超市好几次,都没有找到。超市就在湖心亭的对面,中间隔了一条水泥路,路边有桥,桥边栽种了许多的垂柳。幽灵先生是喜欢去超市的,他告诉我,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,超市总是让人重新提起精神,按他的话说,那是生命本质的样子。
幽灵先生所在的五楼窗子,就开向超市那个方向。
幽灵先生的意识逐渐模糊,在青蛙的低鸣声里,他梦呓般的想起了闰土,想起了冬天的猹,想起鲁迅故乡的水岸,想起了一群小哥偷大人地里的豆子,生火分食的事。现实和非现实已经分崩离析,在夜的梦里,幽灵先生想起了自己高考那天,那天他照样不小心吃坏了肚子,那天他在租的小隔间里复习考试,那天他告诉父亲,他肚子不舒服。那天他父亲一脚揣在他身上,怒气冲冲的拎着他的衣领,威胁要中断考试,放弃考学。
幽灵先生最终还是考上大学,他在宿舍五楼的窗户里,或许看见的是他自己。